28岁的字节工程师离世在冬夜 第一时间打了120为何1个小时才送医院?
2022-02-23 20:54:24这次事件,直接将生死问题抛到了每一个员工面前。最显眼的变化,是一些对于上班时间有积怨的部门,开始公开表达自己的不满。比如国际化业务线的员工开贴抱怨:“由于业务特殊,我们几乎没法正常休息……算下来一天16个小时被各种工作切成碎片。”
吴伟的离世不是孤例。关于他的消息发酵时,另一位26岁的年轻人也在昨晚上了微博热搜。他是上海一家设计事务所的设计师,疑似因加班过度,于2月15日清晨在出租屋内猝死。在业主群的群聊中,吴伟的妻子颖欣也评论过丈夫的工作节奏,“他平时就加班很多””压力很大“。有人在热搜下感慨,两个90后年轻人的离世消息撞到一起,给人的冲击格外大。
小雨也是字节的一位工程师,他觉得,在这里,加班更接近于一种隐形状态,没有人强迫,但系统的顺滑会让你自愿往前走。办公室零食不限量,矿泉水永远是码齐了的状态;洗手间的手纸总是满的,一次性的马桶坐垫会在你使用的时候自动转出来;居住在公司三公里内的员工每月有1500元的房租补贴,公司免费提供早中晚三餐,晚 10 点后下班报销打车费。“行政是服务员工的,人力是服务员工的,IT也是服务员工的,你除了工作外,不用担心任何事。”小雨说。
评价体系也在推着你走。成立不到1年,字节就启用了硅谷流行的OKR系统,来代替常规的KPI系统。字节员工制定OKR有两种方式,“自上而下”和“自下而上”。前者指在高层提出某个目标(即O:objective)之后,各团队依次设定自己的目标任务;后者则是在团队的一般成员提出目标之后,部门负责人统一对下属的O进行认定和总结,最终形成自身的O。
这种制度被认为更自由、灵活,可以按照个人习惯去定制自己的工作方式,一个评价是,它保证了一个人在业务上的创新性,免于成为不会思考的螺丝钉。
但与此同时,字节每半年对员工进行一次360绩效评估,要求上级、同组成员、跨部门同事,平均10-20人参与。评估的结果包含8个等级,F(不合格)、I(待改进)、M-(符合预期-)、M(符合预期)、M+(符合预期+)、E(超出预期)、E+(超出预期+)、O(卓越)。
另一位字节员工三三表示,拿到E的员工可以提晋升,连续两个M+也可以提晋升或者加薪。绩效评估的结果跟年终奖直接相关。在字节,一位产品经理原本的年终奖可能是6个月的薪水,如果拿到了E或是E+,就可以乘以2或3的系数,“那会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,相当于你比别人多干了一年或者一年半”。而常年拿M-或更低等级的人,显然不会得到太多的正反馈,因此,对这部分人而言,“入职即巅峰”。三三认为,“在字节,做一个普通人,很难有什么好处”。
字节喜欢自驱力强的人。小雨周围的同事都保持着主动学习的习惯,“比如有的大佬回家还会去给开源写东西,会看技术博客,进行技术积累”。在这样的环境中,每天回到家,小雨也会继续学习,做一些跟自己专业相关的题目,提升思维能力和解决问题的策略。他甚至会在周末来到公司学习,因为“公司环境有吃的有喝的,还有咖啡牛奶,比坐在出租房里舒服多了”。
但与此同时,他也感受到了一种被限制的自由。尽管是弹性工作制,“我要有事情七点走就走了,打个招呼,不舒服,请个假今天就不去了”。但很可能大家都不会这样做,因为“有各种指标要去实现,自己一个人可能要创造很多的价值”。
比起身体,他觉得更多的是心累。“业务压力很大,很累,你做不完,别人做完了,你可能就会怀疑自己。谁都不会承认比别人差的。”
就像韩炳哲在《爱欲之死》中写的那样——“你能”二字带来的强大压力,通常可以毁灭一个劳动主体。强迫自我不断更新,看上去像是对自由的实践,事实上却使主体忽视了它的强迫性。
看到同事吴伟的新闻,小雨十分感慨,尽管就目前公开的信息来看,很难说清这位年轻人猝死和加班有没有直接关联,但他觉得:“至少我们也需要反省一下,为什么谷歌的工程师工资高,工作时间短,能有开创历史的创造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