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驾阿姨苏敏丈夫首发声 其实分了更好何必绑在一起
2022-12-30 21:25:18这些年,他对妻子、女儿没有什么多余的热情,这同时意味着,他自己的生活也充满阴郁——他也是这个小家庭的一员。但杜周城对此并没有糟糕的感受,他对美好生活的想象仅限于,在郑州买一套房子,有辆属于自己的汽车,有个看起来完整的家庭,“我的目标就这些。”他认为自己总体算是达到了预期。“没有奢望有多富裕,你也撵不上人家,我对我的生活基本没有太多的要求。”
交错的频道
钓鱼与乒乓球
苏敏:
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打乒乓球。但我从来没看过他打,他都在球馆里,我不可能跟到那里去。我忙得很,我天天在上班,哪有时间去跟他打球,我也不喜欢乒乓球。他参加过单位的那种比赛,赢了很多杯子,人家自己收藏起来。
除了打球看电视,然后就是钓鱼了。这两年他不怎么钓了,因为女儿不喜欢。你想,他一夜不回家在那水坑边儿上站着,万一他高血压犯了一头栽水里谁能看见?我们那里白天不让钓鱼,他就晚上偷着钓,夜里一两点去,到了早上五六点人家快上班的时候他再回来。他应该都是一个人钓的,他也不想跟人家一起。
以前他钓鱼拿回家,我要不给他扔了,要不就送人。因为你不知道搁屋里有多腥。厕所里有晓阳小时候用的洗澡盆,他就把鱼往里面一放。有时候他让我做鱼汤,但我不杀鱼,他就杀好了让我做。
杜周城:
我一般去水库或者黄河边上钓鱼,好多人呢,每天晚上几十个钓友不成问题。我有时候半夜出去,第二天再回来,但“到水库钓几天”没出现过这种情况。搬个小马扎,在那里坐个三四个小时,我感觉还能养一养性格,钓鱼的时候我想对脾气会好一点。
那时候在黄河钓的鱼很新鲜的,我都是一个钩上挂个泥鳅,然后把它放到水里边。钓的鱼吃都吃不完,我会抽星期天给我姑父送点鱼。
钓鱼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,但我愿意呆在那儿,在家也没啥意思。我说话也不太好,不会说话,还不如出去玩。
期待与一颗失落的心
苏敏:
我的婚姻和爱情都很失败。但好像也没什么遗憾,可能命里没有这个。
如果我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,没有把握住,后来在婚姻中失败了,可能我会觉得可惜,但我连尝试都没有过。我运气不好,没找到。我也想有个人把我当成宝贝,我不是不想,是那个东西没被我碰到。
我光看见人家过得好,两个人在一起很好,但具体是怎么个好法,我也不知道。小说里面说,失去一个爱人像心丢了一样的感觉,很难找回来,就算找回来也是一颗失落的心。
我不会有这样的体验,我只是伤心,觉得我的婚姻不好,两个人脾气不对,经常吵架,但是我们两个人没有真正的牵绊,过了这道坎就算放过去了。没有得到过就不会有失去。
两个人如果分开,那些年轻时候相爱,到了年老又有了争执和分歧的,他会不断回忆两个人以前的好的时间。我连这个都没有,(我们之间)空飘飘的,什么都不存在。
杜周城:
因为我们认识得比较晚吧,当时结婚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期待。你看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,那时候能吃个白面膜不夹菜都中,确实要求不高。对我来说结婚就是找个生活上的伴,就是想着跟过家家一样过一家就行了,也没想过要过得多好,可能她抱的期望比较大,我们农村的可能想法会低一点。
这些年我脑子里好像从来没有沟通的概念。男的聚在一块吃饭喝酒也很少会聊家庭,大部分都聊工作或者吹牛。我那时候比较羡慕的就是能在郑州买一套房子,再开一个大卡车,这些东西最后总体来说都算实现了,我的目标就这些。
婚姻与自由
苏敏:
我们那个年代大部分都是相亲,是碰运气一样的,你也不跟对方生活在一起,根本不知道这个男的到底行不行。我那个时候太傻了,想着如果快点结婚,我就可以逃出我的家庭,不受我爸控制,可以住在厂里,不用住家里干活了。他在郑州上班,也不回来,我相当于还是一个人生活。
我们见了两三次面就结婚了,都不是单独见,是他买点礼物上我家去看看,然后我俩说说话。我爸当时不同意我们结婚,后来是我妈把他支开了,等他回来我已经结过婚了。我爸回来特别生气,说你以后过好过歹都不要在我面前吭气。
(女儿)晓阳3岁的时候,化肥厂倒闭了,我去郑州找他,住到一块发现矛盾更多了。他是实打实的大男子主义,就想控制所有人。穿鞋子都不让穿白色的,在他们老家,穿白色等于穿孝,他就觉得是在诅咒他父母早死。穿裙子也不能穿膝盖以上的,坐在那里要规矩,如果坐的凳子低了,腿岔开了,回去都要骂你半天。
出来自驾游之后我就自由多了,一个人想干什么干什么。早上也不用考虑如果起来晚了,人家没饭吃,脸色会不会不好看。我想吃了就做,不想吃我就不做。
杜周城:
当时相亲的时候我是满意的。我记得见第一面的时候,她好像是有点化妆,抹点粉啊,眼睛啊亮晶晶的。当时我们那个年代化妆的不多。第二次见的时候是我在开封读技校中间回来,有点不敢认了,跟原来比有点欺骗,她又没有化妆,晒得黑黑的。但是咱农村的跟城市不一样,两个人定了亲之后就该走亲戚了,春节啊,八月十五啊,见个两三次面(就该结婚了)。
结婚的时候我找同学给她拉过去的,找了一辆小吉普,一个大货车。结婚之后我就回郑州上班了,她留在县城化肥厂。当时钱很多都花到路费上了,我工资一个月30块零6毛钱,回去单趟就得3块零5毛,还得买东西。
她这次回来倒是想离婚,但我觉得一句话半句话说不清楚。你过一辈子了,(到头来)人家比咱强了,跟我离婚,自己也很失落。
反正这次吵架之后,我感觉以后还是尽量少给她打个电话,本来就是压着火走的,要是真闹腾到法庭上去那咋弄啊?尽量还是能保持就保持了,我的想法还是想有个完整的家庭。
现在我也老了,高血压高血糖,记性也不大好,有时候找个手机得邻居帮我打好几回电话,不知道扔哪去了。以后养老就看孩子们了,人家对我好点就好点,对我孬点就孬点,不然咋弄啊?
路途
今年11月,郑州疫情严重,经历了短暂的封城。杜周城一个人被封在家里,为自己准备了很多物资。他偶尔会转发防疫新闻到家庭微信群里,但没有任何人回应他。
解封后,他每天都在等待乒乓球馆重新营业。他随身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,里面装着运动水杯、乒乓球拍和打球用的便携网架——随时准备能和球友来一局。
杜晓阳说,现在父亲对她只是“人设”的存在。冷漠带来的伤害无从弥补,父女之间也从未有过更深的交流。在她的记忆里,父亲是暴力、缺席的。一般父母之间的争执会发生在晚上,她要等他们睡着了才敢入睡。“我就等着冲过去,那样多少会有一点用”,杜晓阳记得,每次父母打架,她就在旁边哭闹,两个人多少要顾及下她。如果阻止不了,她就去找邻居。上大学之后,她和父亲的联系就更少了,每次联系家里也只会给妈妈打电话。
对于苏敏自驾游的决定,她一开始为母亲觉得不值得,“我觉得好惨,一个人跑出去了”,但后面确认路上还算安全,晓阳反而安心下来,“(在外面)起码摆脱了那种害怕,那种痛苦”。
苏敏在杭州直播基地做带货商务。房车里流动的生活还在继续。再次离开郑州后,苏敏去了趟河北驾校,她计划考下来C6驾照,另外,那段时间她心情不好,也怕路上出现意外。在河北,她几乎每天傍晚都会去周边散会儿步,有次路过一片玉米地,听见干枯的叶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走近看,是一只黄色羽毛的鹦鹉,翅膀受了伤,还在流血。苏敏觉得这只受伤的小鸟和自己很有缘份,就捡了回去,给它取名“小米”。现在,小米已经恢复健康,成为她流动的“家”里唯一的旅伴。
在出来自驾游之前,苏敏很少有放松的时刻。年轻的时候,苏敏所在的化肥厂倒闭,她被迫下岗,失去了经济来源,只能靠丈夫的工资生活。但对方苛刻,要苏敏解释每一笔开销的去处。她觉得自己受到羞辱。从那之后,无论做再累的工作,她都要自己赚到钱,和丈夫实行婚内开销AA制。为此,她做过环卫工人、送过报纸、开过餐馆,也在超市做过推销员。
那远比做自媒体要辛苦得多。苏敏觉得自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幸运者。她碰上了自媒体红利的尾巴,关于女性主义的讨论在近两年成为舆论场不可绕开的一部分,人们期待一种区别于刻板印象的、富有生命力的女性形象,然后苏敏进入了公众视野。“感谢这个时代”,她说。
这两年,苏敏无论是参与活动还是拍摄推广广告,总是能在镜头前侃侃而谈。许多粉丝惊讶于她的应变能力与口才,但苏敏说,这些经验都是在之前的工作里积累的。比如在视频里做某个商品的推广,本质上和自己在超市卖糖果、小面包是一样的——讲清楚产品特点、价格如何实惠,最重要的是,要让顾客感受到你的热情。
今年以来,她计划继续拓展商务可能性,参与最火热的直播带货。11月底,我跟随苏敏到了浙江杭州一家家纺品牌的直播基地。在杭州,这个行业已经足够细分,作为带货主播,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出镜工作,从选品到场地、场控,甚至介绍产品的副播,所有的流程都十分完善。
这天,苏敏的任务是跟着另一位男“副播”的节奏带货,两个人风格差异太大,怎么也配合不起来。直播间的观众进了又退,始终留不住人。男副播有点着急,比手势叫了暂停。问苏敏,阿姨会唱歌吗?不会。会唱戏吗?也不会。
对方有点无奈,在直播带货的赛道上,才艺也是留住顾客、吸引顾客的一种方式。 “要有碰撞的点,槽点,不然粉丝是非常枯燥的,直播人设和视频人设要立起来”,对方说。
5个打光灯1个地面灯围在周围,苏敏在镜头前显得十分不安。提示商品信息的大屏幕不断滚动,小助手们拿着打折的牌子在做商品推荐。一道道整齐的声音响彻直播间:“3、2、1,上链接!”
直播结束了,苏敏感受到挫败。但她并不打算放弃,想回去复盘这次的经验,在下次直播时更流畅。她想趁热度还在,尽量先赚到自己的养老钱,让自己老有所依:如果再过几年开不动房车回郑州,老公要还给自己脸色看,还可以有钱租房子,搬出去住;如果到时想留在云南,更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。“我这么努力(拍视频、做商务),就是为了将来不看任何人脸色。”苏敏说。